更新时间:2024-06-14
我是被孩童哭闹的声音吵醒的。
「爹爹,我不想去学堂念书了。」苏宁儿委屈地哭着。
林瞻远耐心地问:「为什么呢宝贝?」
「他们都笑我是没人要的野种,说我是没爹没妈的孩子。」
苏宁儿小,还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。
「可我明明有爹爹啊。
「都怪哥哥,不让我说,我的爹爹明明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。」
苏廷舟小小年纪,却有着不属于他的沉稳。
他被苏宁儿哭得心烦气躁:
「你懂什么,父亲现在真正的孩子只有萧姝肚子里的那个。
「你跟我,在她死前,只能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」
这些话,林瞻远听着心疼,温柔地哄着两个孩子:
「相信爹爹,不出这个月,你们俩,还有娘亲,都会名正言顺地住在将军府。」
我身子微微发抖,这畜生已经等不及了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林瞻远提前了他的计划。
林瞻远啊林瞻远,我们这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,终究抵不过外面的野花。
我忍着心中的苦涩,装作无事发生地走出屋子。
吃早膳时,林瞻远一边喂苏宁儿喝粥,一边说道:「姝儿,我今天想送两个孩子去学堂。」
我夹着小菜的手顿了一下,眼神闪了闪:「将军要想去,那便去吧。」
我倒要看看,一个将军面对小孩子的童言无忌,该如何收场。
早膳过后,林瞻远带着两个孩子先行去了学堂。
我让小翠给长公主报信,叫上长公主一同去看乐子。
两个孩子到学堂门口,刚下马车,便被六皇子出言讽刺:「哟,这不是两个没爹妈的野孩子吗?找人告状来了?」
苏宁儿沉不住气,眼眶湿润,大声反驳道:「我才不是。」
苏廷舟拉着苏宁儿的手腕,意图制止。
六皇子来了兴致:「那你说,你爹是谁?
「你们该不会是林大将军在外面生的孩子吧?」
林瞻远的脸被说得一阵青一阵白,最后只能忍着怒气,恭敬地向六皇子行礼:「六殿下,这俩孩子是臣远房亲戚家的孩子,因失去双亲才被臣接过来照料。」
在锦绣纺见过的顾尚书夫人这时也到了,她掩着手帕笑道:「这京城谁人不知林将军是萧老侯爷在战场捡的遗孤啊,哪蹦出来的亲戚,林将军别是被一些阿猫阿狗给蒙骗了。」
顾夫人最爱跟那些名门望族的夫人嗑瓜子谈论各家的弯弯绕绕。
林瞻远那天在锦绣纺的所作所为,早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了。
我在林瞻远带两个孩子回将军府那日,便传信给长公主谢书娆。
在信中,我告知谢书娆我今日之处境,言明以后可能需要她的帮助。
谢书娆是皇帝的姐姐,当今太后的亲女儿,也是我幼时学堂的同窗。
年少时,我同她一起狩猎、舞剑、闯祸、罚跪。
我与她的关系,可谓是情同手足。
如今,我坐在谢书娆的马车内吃着零嘴,而她在马车外替我出气,对着林瞻远冷嘲热讽:「林大将军,本公主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旁的亲戚?」
林瞻远眼底带着一缕诧异,随后说道:「长公主有所不知……」
他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。
谢书娆便打断:「本公主怎会不知,林将军好大的气派,在本公主的锦绣纺大手一挥,便花去了一百两银子,等到送衣裳的小厮要账时,竟拿不出银票。
「哪里来的阿猫阿狗,也配穿我锦绣纺做的衣裳,叫人传出去,我这铺子的生意还做不做了?」
林瞻远被她的话刺得脸色铁青,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。
随后又想到了些什么,便问:
「长公主与我家姝儿自幼情同姐妹,这话莫不是姝儿跟公主说的?」
谢书娆微微皱起眉头,林瞻远这是要给我安上一个不仁不义的罪名啊。
今日她若承认,传出去便是萧家嫡小姐乃将门之后,竟容不下两个战场幸存的遗孤。
好大一顶锅,百姓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我淹死。
谢书娆拿出长公主架势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「林将军这是在质问我?这天下是谢家的天下,可不是你林瞻远的。
「哦,也对,毕竟我那不争气的弟弟,也要看大将军几分薄面。」
此话一出,在场的妇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皇上贵为天子,生来就是人中龙凤,何须看这么一个小将军的脸色。
林瞻远分得清孰轻孰重,当即跪下请罪:「臣从未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话,望公主明察。」
谢书娆没理林瞻远,抬眸看向他身边的苏廷舟和苏宁儿。
「怎么,既然跟皇子王孙一同习书,见到本公主膝盖都不弯一下?」
苏廷舟跟苏宁儿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,苏宁儿更是被她凶狠的模样吓到了,小声哭了起来。
「咦,大早上的哭什么,竟找本殿下的晦气。」
六皇子嫌弃地说道。
随后,他又凑谢书娆身边,扯着她的衣袖撒娇:
「姑姑,我不想上这个学堂了,你跟父皇说一下,请一个夫子来教我吧。」
谢书娆问:「为什么呢?」
六皇子小嘴一噘,说:「姑姑明知故问,我可是父皇的儿子,怎么能跟他们俩在同一个学堂念书呢?」
六皇子话里话外,都把苏廷舟跟苏宁儿贬到地底下。
苏廷舟听不下去,恶狠狠地盯着六皇子:「你我不过就是一个爹的差距,没有了你爹,你跟我也相差不到哪去。」
林瞻远还没说什么,谢书娆便生起气来:「来人,苏廷舟敢对六殿下无理,给我打二十大板。
「不知道哪来的野种,不打服了,怕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。」
林瞻远固然心疼,跪在地上于心不忍:「公主,这孩子还小,二十大板恐怕命都保不住了。」
我思绪万千,这样低声下气的林瞻远我从未见过。
如今,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,居然是为了两个野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