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时间:2024-06-24
青石板上的沙砾硌得人手心疼,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。
怀里的烧饼散落了一地,我拉着陆辞的裤腿死活不撒手。
「你弄脏了我的烧饼,不赔别想走!」
陆辞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,难得有些窘迫。
两手紧紧拽着裤腰带,生怕裤子被我扯了下来。
「你先撒手!我赔你就是。」
他一把扯回被我拽着的裤腿,头也不敢回,狼狈地往家里跑去。
等他走后,我利落起身,捡起地上脏了的烧饼。
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,步伐轻快地跟在他身后。
陆家除了他,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,穷得叮当响。
孤儿寡母总遭人欺负,陆辞从小就跟个狼崽子一样,逞凶斗狠恶名在外。
镇上的人提起他,语气里都是嫌恶。
上辈子成亲前,我和他的交集,也不过是偶尔在镇口碰到,他顺手找我买一两个烧饼。
所有人都知道我每日起早贪黑,走街串巷卖烧饼,拼命地攒钱,供庄少鸿在书院读书。
夏日酷暑,灶台旁的我热出一身又一身的热汗。
冬日寒凉,冰冷的河水将我冻出满手的冻疮。
我咬着牙,日复一日,供着庄少鸿读书,盼着出头之日。
他答应过我,高中之后一定会娶我为妻。
可金榜题名后,他却与相府的小姐看对了眼。
大张旗鼓地回到镇上后,他当着众人的面,还了我数倍的银钱。
里里外外的意思,都是让我别惦记他了。
我无父无母,无人撑腰。
一时间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。
偏偏还流言漫天,说我跟庄少鸿有肌肤之亲,早就是只破鞋。
清白人家看不上我,贫困人家瞧不起我。
就在我被流言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,陆辞托了媒人上门提亲。
我虽有些不情愿,可到底也别无他法。
成亲后我对他的态度极为冷淡,日子过得相敬如宾。
后来我生了大病,只能等死的时候。
陆辞背着骨瘦如柴的我,在一家又一家医馆门前磕头。
大夫们把完脉,都表示束手无策,让他早些回去给我准备后事。
他捂着我的眼睛,不让我看他的脸,可我还是听见了他绝望又压抑的呜咽声。
回家后他打起了棺材,占了堂屋一半的地,大得可以睡进两个人。
旁人问起,他就说。
「乔儿跟着我没住过大房子,她死了我总得让她睡得宽敞些。」
咽气前,我看着他白了一半的头发,忍不住后悔落泪。
「陆辞,若是我能早些嫁给你,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。」
他将头靠了上来,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。
「你能嫁给我,已经是对我很好很好了。」
后来的事,我便记不太清了。
迷离中,好像看见陆辞疯了一般往棺材里跳,谁也拉不住他。
我伸了伸手,意识却逐渐消散。
再醒来,已经回到了我刚搬到镇上的那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