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晚上七点，简茉如约到了老宅门口，钟昱的车已经等着了。

这次没带司机，钟昱自己降下了驾驶位的窗户，在皱着眉抽烟。

“钟总。”简茉跟他打招呼，坐到副驾驶位置去。

副驾的座缝里有一根萝卜丁口红，隔着衣服硌到了她。

这根口红不是她的，看样子，是它的主人“不小心”留下来宣示***。

简茉抽出来，看了一眼，随手放到了汽车扶手箱里。

显然，钟昱也看到了她的动作。

“简茉，你就这点好，大度又懂事。”钟昱发动了车子，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
简茉一只手背在身后，绞紧真皮座椅，面上却淡然一笑，没有作声。

懂事？她也想哭着扑进他怀里质问他刚才跟谁在一起，做了什么。

可她有什么资格？

见她不语。钟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，又开口问，“去面试了？穿这么正式？”

因为从律所直接过来，简茉还穿着黑色的职业西装裙。

她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“下次不许穿膝盖以上的裙子。”钟昱一边启动车子，开进老宅去，一边说。

都要离婚了，还管这么多？

简茉心里诧异，却也只是“嗯”了一声。

钟家的老宅占地上千亩，规模堪比大观园，这几年修葺重装了无数次，却依然带着古代大户人家的森严感。

车子一路开进了老宅的地库停好，钟昱屈起手臂，用臂弯示意简茉。

简茉挽上去。

“在奶奶面前，什么该说，什么不该说，你记得吧？”

简茉又“嗯”了一声。

钟昱对她这个回应很不满：“简茉，你们南城人，多说一句话是会判刑吗？”

简茉知道，钟昱喜欢陈若若那种活泼开朗带着点娇气的女孩，她这个锯嘴葫芦在他那里显然不讨喜。

“我知道了钟总。”她忙说。

“在奶奶面前，要叫老公。”钟昱说。

*

钟家的家庭情况很复杂，钟昱的父亲钟青山有四个老婆。

钟昱是大太所生，所谓的“嫡长子”，但他母亲早就离开了钟家，去庙里吃斋念佛了。钟昱从小学起便跟奶奶长大，对老太太最是孝顺。

“老公。”简茉尽可能地乖巧地叫了一声。

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温软，钟昱怪怪地侧头看了她一眼，没有作声。

如今管家的是二太，其他两位太太带着孩子住在别处。

所以老宅里，除了钟昱的奶奶，还有他的父亲，二太，以及二太所生的一对龙凤胎儿女，钟霄和钟云。

二太“教子有方”，一对儿女见到钟昱和简茉，赶忙热情地迎上来。

“大哥大嫂回来了！”

简茉都已经习惯这虚情的热情了。见钟昱板着脸，她只得从善如流地打招呼：“阿霄，阿云。”

“弟弟妹妹跟你打招呼，没听见吗？”钟青山见不得钟昱的扑克脸，气得拍了下桌子。

“哎呀，你这脾气。”二太赶忙上前阻拦，“昱儿或许想事情呢，没听到。”

她替钟昱找的这个借口够拙劣，钟青山怒气更甚：“两个大活人，冲过来他会看不见？”

钟昱从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，挑挑眉，不置可否。

“小王八羔子！”看到钟昱轻蔑的神色，钟青山一个茶杯丢过来，擦着钟昱的脸飞到了对面的墙上。

“干什么呢。孩子好容易回来一次！”是钟昱的奶奶从外面进来，她“笃笃”地敲着拐杖，“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够大了，该死了，所以故意想气死我老太婆？！”

一听这话，钟青山和二太赶忙过去把老人扶进来。

“妈，您别这么说……我不说他就是了。”钟青山跟自己的母亲陪着笑脸。

这一幕，从简茉刚嫁到钟家就在上演，如今，倒是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
“奶奶。”她乖乖的打着招呼。

老太太进客厅时还一脸的怒气，见到简茉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。

“诶，宝贝孙媳妇来了。”她把拐杖放在一旁拉了简茉的手，左瞧右瞧，看不够似的。“最近工作挺辛苦吧，又瘦了。”

老太太都知道她工作很久了，而钟昱还以为她硕士没毕业。

简茉赶忙扶着老太太坐下，半蹲在她面前温言道：“不辛苦的，奶奶。”

“还说不辛苦呢，黑眼圈都出来了。咱们钟家又不是养不起你，不用那么拼命。你给奶奶生个重孙儿，奶奶把家业给你，哪里用得着去给人家打工哟。”老太太乐呵呵地替简茉把额前的碎发别在脑后，说。

还有两个孙辈在一旁听着，老太太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给她引战了，简茉面上八风不动，心却紧了紧。

她余光扫了眼其他人的脸色，二太到底心思更深一些，看上去没什么变化，钟霄和钟云早就黑了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