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时间:2024-07-17
从婆母处出来,杏儿一路追在我身后。
她焦急地叫住我,双眸含泪,情急之下,居然用了我在闺阁时的称呼。
「姑娘,姑娘你这一时冲动,可怎么是好啊。老爷和夫人要是见到你和离回去,该有多伤心,他们巴巴地盼着你好呢。要不然,咱们回去同老太太认个错……」
我刹住脚步,倦怠地摆摆手。
「杏儿,我不是一时冲动。我在沈家五年,过的是什么日子,你心里有数的。」
至于阿爹阿娘。
前世沈砚一来对我阿爹心中有气,二来爱惜羽毛,不肯落人话柄。纵使他位高权重,也未曾提携我阿爹半分,到我身死之时,我阿爹依旧只是个县丞。
我阿爹食的是天家俸禄,从未倚仗沈砚的脸色过活。好在沈砚也算正人君子,想来他日不会为难我阿爹。
阿娘那更不用说了。
她只盼我好。
只是既然和离,娘家是不能回去的。
我素来要强,受了委屈和离,哭哭啼啼回去求爹娘庇护,我丢不起这样的脸面,更不忍心爹娘遭人非议。
我暗自握紧拳。
世间这般大,沈府既容不下我,该早寻一处容身之所。
琴棋书画,非我所长。
经史子集,也不算精通。
我最出色的,恰恰是我最痛恨的。
我能掌家。
正是因为沈砚淡漠,前世我受尽委屈,方才磨砺出滴水不漏的本事。
杏儿见我在房里写下和离书,泣不成声。
「姑娘,这世间和离的女子,哪有过得好的呀,便是再嫁也不好嫁了。老夫人纵有万般不是,日子总归是你和姑爷过。你……你可千万三思啊!」
是啊……
日子是我和沈砚过。
我早已经知道了,和他过日子是什么滋味。
我摸摸杏儿的脑袋,一字一句道:「杏儿,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要同谁过一辈子的,只有自己要同自己过一辈子。」
沈砚回得很晚。
他是坐暖轿回来的。除却两个亲随,左右还有两个特意去接他的小厮,好不气派。
我站在月光下面等他,远远看见他的轿辇,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至晚方归。
官场酒宴喧闹,推杯换盏间暗藏刀剑,却也有一个真心待他的人,等着他踩星月而归,为他递上一碗解酒汤。
那时他是怎么做的?
哦……那时他问过府上一切安好,问过婆母安好,问过小姑,喝过解酒汤,埋头便睡了。
或许是因了我活生生好端端站在他面前。
总之离家三载,他没有问过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