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时间：2024-09-19
得意？
“我得意什么？”韩瑶月深觉无奈，她因王嫣受了一遭罪，如今倒是她不对了？
“我方才都瞧见了，秦家二郎碰了你的腰裙。呸，狐媚子！”王嫣故意跟在了韩瑶月的身后，等到走到了僻静之处，才拉住了她的袖口，将人拦下。
越是看到韩瑶月这张脸，王嫣便越发嫉恨。从小到大，王嫣万事都要自己扛着，可韩瑶月略微哭上两下，秦六郎就如护犊子般跑过来。再者，韩家虽败落过，可有着四夫人的帮衬，韩瑶月平日里过得比她好太多了，穿金戴银都成。
奈何王家连个过节的赏钱都拿不出，前个儿上元节，连一口玉藕莲子汤都吃不上，还是秦老夫人送来了一份。
韩瑶月在长辈面前性子柔，可在这些同龄女郎面前，她可不害怕，大家都寄居人下，谁又比谁贵重些？
左右这处无人，韩瑶月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，耷拉下脸，狠狠地甩了一下帕子，扯回袖子，厉声道：“王姑娘这些日子煮酒、弹琴、吟诗，日日偶遇，可惜这般作态，硬是无人上钩。”
韩瑶月勾起右边唇角，轻笑：“你说，这好不好笑？”
王嫣脸色煞红，指尖的绢帕快要被绞碎了，她竟敢！她竟然当面嘲讽自己！一口恶气堵在心头，“总有一日，我定会揭穿你这幅虚伪模样，只会在老夫人面前讨好卖乖，私下里指不定怎样浪荡！若不是你故意勾引，秦六郎会非你不娶？”
提到秦六郎，韩瑶月的神色更冷了几分，“我与六郎青梅竹马的情谊，自是水到渠成。不劳你费心。有这功夫，不如多想想怎么让你的心上人，多瞧你两眼。”
“胡言乱语，我可没什么心上人。”扯到王嫣自己身上，她立刻反驳。
“你说没，那就没吧。”韩瑶月不想与她纠缠，侧身就要往前走。王嫣硬是不肯动一步，气鼓鼓地盯着她，韩瑶月只能轻撞了一下王嫣的肩，勉强饶了过去。
等到往前走了两句后，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劝解了一句：“王姑娘，我们女子立于世间，本就比男子更艰难些。你若是真心想寻个依靠，就该多动些脑子，今日老夫人说的话，且多听一些吧。”
“呸，用不着你假好心。”王嫣抹了把泪，刚才的气势全无，她知韩瑶月说得对，可她没得选。即便她有亲生父母在，可如今都靠着大夫人接济，如何能管得着她的事情？
香叶小步跟了上去，略带不忿：“姑娘好心提点她，她还不领情呢。”
“领不领情不重要，都是女子，只望她别一意孤行，走进了死胡同才是。”王嫣的处境，确实比她更差些。但对此，韩瑶月无力相助，唯有几分劝解可说。人与人之间，嫉羡是常有的事情，就算是她，也羡慕着那些父母双全之人。
去了一回端竹院，身子骨都乏了，正当韩瑶月准备躺着歇歇的时候，外头又递来了一张帖子。
“姑娘，是六公子差人送来的，说是陆家请了他赴宴。他想请姑娘一同去呢！”香叶接过帖子，一脸笑意，“府里待久了，就该出去走走，去去晦气。”
韩瑶月拿来仔细一瞧，请帖落款是陆府的四小姐，陆婉盈，广陵人人称颂的才女，一手丹青绝妙，更尤擅山水。瞧着香叶傻乐的样子，韩瑶月伸出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头，“是你想出去逛了吧！”
“去嘛去嘛，这一月就出两次府，我都快憋坏了。”香叶比韩瑶月还小上两岁，正是贪玩的时候。
“知道了，那就去。”不过对于韩瑶月而言，她不是单纯去玩，而是有生意要做。上次在茶铺，她与陆婉盈擦肩而过，听到掌柜说陆六姑娘的及笄礼快到了，正寻好茶作送客礼呢！
若能接下陆家的生意，茶坊大半年的营收就有了！
这么一想，韩瑶月信心满满，这一趟势必要成功。
“六郎，今日怎没来？”而后，韩瑶月突然问了一句。
香叶答道：“刚问了，府中的郎君都被喊去了北书房，一个个的都在埋头听课看书呢！”
“在北书房看什么书？”韩瑶月斜着脑袋，一脸不解。北书房最是阴冷，早就荒废了。
“二公子说，读书人必先苦其心志，因而特意选了北书房给郎君们讲习呢！”香叶咂舌道，“六公子一向畏寒，怕是受苦了。”
“这样啊，香叶，你去炖一份红枣银耳羹，咱们晚些送去。”韩瑶月打了个哈气，“我也有些累了。”
“是。姑娘先歇着，我自去准备。”
临近夕阳渐落的时候，北书房已然散了学，秦家郎君们各个垂头丧气，额上冒着冷汗。原以为书院里的孔夫子已足够严厉了，如今遇上秦长晏，他们才是真真泄了气。
但秦轻舟觉得，这半日的课虽累，却是受益匪浅，于京城之中历练了几年，秦长晏所言皆是真知灼见，比起纸上谈兵者有用多了。
“南方水患已久，朝廷久治无用。我想请问二哥，这水利一事真如此难吗？”其他人一溜烟的跑了，唯独秦轻舟留了下去，对着秦长晏虚心请教。
一众郎君中，唯独这位庶弟比其他人更上进些。谈及水利，秦长晏道：“水利不难，难在无人可用。”
水利修建一事，涉及工部、户部和各地的行政官吏，可真正能将一件事情做好的人，太少了。
秦轻舟沉吟了一声，想说什么，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。
有些话，不是他能提的。
懂事理，知进退。这大约也是秦轻舟最大的优点了。
忽而，一阵甜腻的幽香袭来。
二人一并转过了头去，正瞧见拱门外的凌霄花下，站着盈盈一笑的绝色美人。
韩瑶月提了下手中的篮子，朝着秦轻舟笑了一下，眉眼弯弯，温柔小意，动人心神。
秦长晏一下子愣住了，她朝着自己笑什么？还提着食盒？
一时间，他倍感不喜，这笑容未免轻浮了些。何况白日里还一副不愿与他多相交的样子，现下又巴巴等在了门口。若真是如此，秦长晏便觉得她之前的行为是欲擒故纵了，难道秦长岚念叨着她，怕是真有些手段。
做了两年的大理寺卿，秦长晏见过太多心眼脏污之人，他更是不容有人耍这些手段。可看着对方殷勤的笑意，秦长晏思忖了一下，随即长腿一伸，几个大跨步走了过来，径直到了韩瑶月的身前，还未等到她说什么，大手一提，接过了食盒，道：“这里是书房。”
算是提点她一句，为女子应当自持守礼。
啊？
韩瑶月丝毫不明白他的意思，这人突然抢她东西作甚！
不会是失心疯了吧？
可下一秒，那人已经拿着食盒走了。
秦轻舟望着眼前的一幕，也摸不着头脑，等看到韩瑶月后，一拍手，恍然道：“孔夫子从不让女子至书院，说是搅扰我们学习。我猜啊，二哥可能也是这般想的。”
“可那是我特意给你煮的汤……”韩瑶月委屈极了。
香叶立刻说道：“姑娘院里还有呢，待会儿回去再盛上一碗就是。”
听竹院里，秦长晏浅尝了一口银耳羹，味道清淡不腻，让他眼眸都亮了一下。
残荷收拾着一扫而光的碗筷，心下惊讶：天下奇闻，她家主子竟然不挑嘴了？